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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誰是爸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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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非言喜歡沈辭鏡。

但謝非言覺得這樣的心情很正常:好歹他也是《傾天臺》盟主之一,他怎麽會不喜歡他支持的作品的男主角呢?

他連男主角他爹都喜歡!

但直到親眼見到沈辭鏡、見到那張美人臉前,謝非言心裏是一點邪念都沒有動過的。

真的,謝非言可以對天發誓!

那時候的他,對沈辭鏡這位男主角抱有的最多情緒,是如同對兒子一樣的愛啊!

想想看——

他,是傾天臺的盟主之一;他,為了男主角的形象提供了不止一次的建議;他,對男主角一生的坎坷遭遇抱著毫不掩飾的心疼;他甚至還為男主角的成長豪擲千金!

這就是他,謝非言!

在傾天臺這個作品的成長過程中,謝非言可以自豪地說,他用他的金錢深深參與其中,並為傾天臺作者購置新房這件事添磚加瓦!

如果說傾天臺的作者是沈辭鏡的媽,那麽四舍五入,他這耗費巨資的盟主難道不算是爸嗎?

雖然養這個兒子的隔壁老王多了點,但他謝非言不在乎!

他是這個美人的正牌老爸啊!

他對這個美人抱著的,那是對待兒子一樣慈愛的心啊!

然而在見到沈辭鏡後,謝非言覺得,自己的慈父之心,臟了。

……

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,男頻流傳著一股奇怪的風氣,那就是男主角,不但要牛逼,還要懂得裝逼,更重要的是,要有無人能及的皮相。

美。

天下第一美人的那種美。

連最美麗的女人看了都要自慚形穢的那種美。

但偏偏出了美之外,男主角還得是無性戀,對投懷送抱的男男女女全都拒絕,一心只有升級打怪和謝謝盟主爸爸。

謝非言時常在想一個問題,那就是像男主角這樣被作者蓋章的天下第一美人,去睡其它美人的時候,到底算是去睡人的,還是算被人睡的??

謝非言懷疑了很久,但作者卻好像從來不會想到這樣的事,只一心一意去描寫男主角是多麽美,以及其他美女在看到男主角後有多麽慚愧。

最扯的是,有些男人在見了男主角後,也會臉紅!

謝非言覺得,不管男主角是不是直男,總之作者估計不太可能是直男。

可這樣的念頭,在腦子裏轉轉就算,畢竟“天下第一美人”在小說裏也就是六個字十七個按鍵的事,直到真正見到沈辭鏡後,謝非言心中的草才生了出來。

這種程度的美人,根本就不是直男能夠幻想出來的!

虧了他一直將這小鏡子當兒子養,結果一見臉就破了自己的慈父之心。

看看,看看!多麽險惡的作者啊,竟然設下這樣的緋色圈套,讓他謝非言打破了自己身為慈父的準則,對自己的兒子生出邪念?!

可惡!辣雞作者!還他血汗錢!!

他再也不要當這個爹了!!

他謝非言就把話撂這兒了,以後,你就是他謝非言的丈母娘了!

·

在狂歡趴體氣氛最熱鬧的時候,謝非言自個兒踱步回了家。

哀悼自己逝去的慈父之心是一個方面,不太適應過於熱鬧的場合同樣是一個方面。

用QQ空間的話來說就是,謝非言這個人骨子裏是孤單的,越熱鬧越孤單。

而用網抑雲村的話來說就是,寂寞是別人不想理你,孤獨是你不想理別人,無聊是你在想著別人,空虛是沒人在想著你。

可能還有些別的語錄吧,但謝非言不太記得了。

總之,謝非言笑著笑著,突然覺得一切索然無味,喪失了興趣與笑容。別人笑得越開心,他便覺得這一切越沒有意思。

於是,他坦然揮手離開,也不管自己有沒有打擾別人的興致,掉頭就踏上了回謝家的路。

這時,月上中天。

輕薄的霧如同紗衣,將天上明月的**半遮半掩,像是體態風流的美人。

謝非言擡頭看了一眼,突然發覺,今天是滿月。

滿月。

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,謝非言連忙低頭,閉上了眼,但一種古怪的惡心感依然湧上了心頭。

他的手臂一陣冷一陣熱,有時候像是失去了知覺,有時候又像是爬上了無數的螞蟻。為了遏制這些螞蟻爬便全身,他想要像以前那樣掐開手臂上的舊疤,用血將這苦澀的感覺洗刷。

但他沒有摸到手臂上坑坑窪窪的舊疤。

他猛地卷上袖子,看著自己光|裸的手臂。

直到這一刻,謝非言終於恍然——他真的穿越了。

再也回不去的那種穿越。

從此以後,他那位舔狗發小,就只能一個人孤獨地舔下去了,連個可以吐槽的人都沒有。

而他母親的墳前,也再也沒有人會去為她祭奠了。

謝非言的心情變得極壞。

他又一次甩開了自己的護衛們,獨自在天乙城的大街小巷裏亂竄,哪裏偏僻走哪裏,於是很快就闖進了死胡同裏。

這胡同,幽深,寂寥;胡同裏的宅院荒蕪,冷寂。

透過虛掩破敗的大門,院內雜草叢生,竟將天上象征團圓的滿月都襯出了淒冷來。

謝非言正巧想要找個地方冷靜冷靜,見這地段足夠荒涼,便擡手推門,踏過院內的雜草,撩起前袍,在枯敗槐樹下的石凳上坐下。

更深露重,院內有一種異樣的冰冷氣息彌散,一點點蠶食了他體內的溫度,令他的眉上都結了一層冷霜。

謝非言的面色漸漸發青,身體逐漸冰冷刺痛,但這樣的痛卻撫慰了謝非言心中的躁郁。

身上越冷,他心裏越暖,身上越痛,他心裏也越平靜。

於是,哪怕此時的謝非言已隱約預感,如果自己繼續下去的話很可能會被徹底凍死在這裏,卻也不想去管。

——或許,像是淤泥一樣爛在此地也並無不可。

畢竟淤泥就該與淤泥作伴。

無論是哪個謝非言,都是這樣腐爛的淤泥,那麽像淤泥一樣徹底腐爛在這裏,又有什麽不好?

想到這裏,謝非言笑了起來。

“槐樹啊槐樹,如果我留在這裏給你當花肥,來年你會再開花嗎?”

“或許我這無用之人唯一的用處,便是埋在此地,為你當做花肥吧?!”

謝非言自嘲說著。

當然也從未想過得到回答。

可在這荒蕪之地,偏偏還真的有人回答了他。

“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,一株徹底枯敗的樹又怎麽會因為一時的回暖而重抽枝椏?”

謝非言訝異回頭,只見這破宅子的屋頂上,不知道什麽時候站著一個青衣人。他身形瘦削,帶著病態,時不時還咳嗽兩聲,容貌在月光的映照下醜陋至極,比僵屍還嚇人,醜得人難以直視,但謝非言打量對方時,總覺得那雙眼睛似曾相識,英氣逼人,好看得挑不出錯來,令整張臉似乎都不那麽醜了。

謝非言看他一眼,道:“說得跟真的一樣。我問你了嗎?你是樹嗎?”

謝非言心情正壞,見對方撞上槍口,便用自己慣來的狗言狗語譏嘲對方。

那青衣人被這樣嗆聲,眼中閃過羞惱,但還是強忍怒氣,開口說道:“你這人,色迷心竅,不識好歹,心志軟弱。只因為他人長得好看,便想要強娶他人,這便罷了,可待那人離開後,你竟要尋死覓活?這哪裏是男兒所為!我出言救你,本是好心,你還嫌我多管閑事,難道你還真要為了不喜歡你的人死在這裏才好?!只不過是喜歡的人不喜歡你罷了,這般小事,就能生出死志,也虧得你身為謝家子,否則像你這樣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的家夥,哪裏能活到現在?!”

謝非言:“……”

謝非言懵了。

他甚至過了那麽一會兒,才理清了這個青衣人的腦回路,聽懂了他的話。

但謝非言寧可自己沒聽懂。

此時此刻,謝非言心中只有一個念頭:

到底是誰造謠他對沈辭鏡情根深種矢志不渝、為了對方遣散小妾只求對方回心轉意的?!

是誰?!

是誰?!!

他保證只打你到三分之二死!

謝非言心中還惱怒著呢,那青衣人又開口,苦口婆心勸道:“情愛終非大道,你既然有天賦有資源,那便算是上天難得的眷顧,既然如此,為何不幹脆順應天道,踏上仙途?畢竟無論是誰都好,都不值得你這樣踐踏自己,唯有長生,才是一生所求!”

謝非言斜睨他一眼,雖然被滿城謠言氣到頭暈,非常想要在這人面前澄清自己只是饞美人身子的事實,但在聽到這番話與他價值觀迥異的話時,還是不高興了:“世人都說神仙好,可神仙除了長生外到底哪兒好?若神仙無情無愛,只求長生,那他與築天的石頭埋骨的黃土又有何區別?還不如幹脆抹了脖子的好,免得白白浪費這做人的機會!”

“再者說,什麽是天道?什麽是仙途?!如果順應天道就不能得我所愛,那我就掀了這天道!如果踏上仙途就要與我所愛分別,那我就踏碎這仙途!”

謝非言這番話,擲地有聲,哪怕此刻的他只是區區凡人,哪怕這樣的話好像只是負氣之言,但一股魔氣卻在他背後隱約翻湧,好似要化作驚人惡獸,將什麽人一口吞下。

青衣人愕然,後退幾步,不知道為什麽顯出些慌亂無措來,竟險些從屋頂上栽下去。

謝非言古怪看這人:“你做什麽?你慌什麽?你是不是臉紅了?你臉紅什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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